晚上見
提著我的大包小包,上公車前你轉身,和我說:「晚上見。」
我漫步走在東區小巷裡,想著十幾年前,我們穿著一樣的制服,下課在一樣的東區街頭鬼混。走到公車站牌,假裝沒看到自己的公車來了,就這樣有意無意的一班班放生,直到天都黑了。
「嗯,那明天見囉。」走的好像很瀟灑,心裡滿是期待隔天上學校門口的巧遇。
上了高中,第一次距離變遠。沒辦法在學校見面,於是館前路的赫哲變成了一個極為浪漫的空間。
「數學考卷都看不懂,你上課不要再跟我講話了。」好像考不及格都是你的錯。卻依舊一起坐在最後一排的高腳椅,吃著滷味和館麥薯條抄著一個個公式,趁你不注意在23頁頁碼旁邊畫一個愛心。
18歲時的距離夾雜了許多未來與夢想。那時以為的空想和白日夢,我們在一片迷濛汪洋中前進。一個禮拜中有一天我們的下課時間接近,你下課會開車來把我拎走。於是那天我從起床就會開始期待,算準大菠蘿出爐的時間,下午下課時間要精準的搜刮,熱呼呼的遞上。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鈴聲一響,抓起一帶大菠蘿飛奔去貴子路買十元燒烤,捧著一堆香噴噴的食物站在操場跑道等你。
「禮拜六要不要去看電影?想吃西門町的那家排骨麵。」滿心歡喜的下車回家,開始殷切期盼週末的到來。
22歲那年,我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飛去了日本。
記得考上學校歡欣鼓舞的同時,有好幾個朋友都擔心的跟我說:呃... 那Jason怎麼辦? 他們不知道,可以這麼毅然決然的背後,是因為擁有無比強大的信任和決心。相信距離只是一種狀態,相信你和我分開旅行,是這個階段最好的禮物。
只是,我再也不問也不說,什麼時候再見,這種折磨自己的蠢問題。
你也不說想念,不問我旅程的終點在哪裡。即使當時我什麼都還不確定,比起面對令人生氣的現實,我選擇矇著眼睛繼續往未知的世界前進。
很快的,八年過去了。
沒想到,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。
你的早安連接我的晚安,分享著同一個時空與滿屋子的安心感。
今天有一個男人在東區跟我說晚上見。
好巧,他是我在小學教室第一眼看到就戀愛惹的那個小男孩。